“這棵老槐樹有多少年頭了?”我望著村東頭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,斑駁的樹皮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。2023年夏天,大學畢業后,我來到河北省廣平縣廣平鎮蘭村擔任黨支部書記助理,第一眼就被這棵見證村莊變遷的老槐樹吸引了。樹蔭下,幾位老人搖著蒲扇下棋聊天,見我走近,他們停下手中的棋子,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這個突然闖入他們生活的“城里姑娘”。
就在我滿心迷茫的時候,村黨支部書記曹書記找到了我:“小鄭啊,剛來村里不太適應吧?咱的村民們都是實在人,只是對新面孔不熟悉,所以顯得不親近。正巧村里要開展人居環境整治,趕明兒我帶著你一起串串門子、蹲蹲地頭,挨家挨戶地看看。”聽曹書記這么一說,我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。
第二天我跟著曹書記來到李大叔家,只見院子里柴火、農具堆得到處都是。李大叔說:“住幾十年都這樣,收拾啥,瞎耽誤工夫!”曹書記笑著說:“老李,你這院子拾掇出來,夏天擺個桌子喝茶多舒服。”李大叔直搖頭。曹書記說:“下午就叫幾個年輕人來幫忙,你就別操心了!”李大叔這才撓著頭笑了。回村路上,曹書記告訴我,村民有困難咱就搭把手,他們自然就信你了。當天晚上,我就把曹書記走家串戶處理事情的竅門記了下來。
村里的張嬸和王大娘因為宅基地界限的事兒吵得不可開交,曹書記帶著我第一時間趕到現場,看到兩人面紅耳赤的樣子,我趕緊把兩人分開,說道:“這么吵也解決不了問題,咱先把村里的宅基地登記資料找出來,看看界限到底怎么劃的,不是就清楚了嗎?”沒一會兒,我找來了資料,只見泛黃的圖紙上,兩家宅基地交界線歪歪扭扭,原來是當年用紅墨水畫的界樁標記暈染開來,變得模糊不清,才引發了誤會。
我蹲在地上,用樹枝指著圖紙解釋:“您看,這棵老榆樹原本是界標,后來樹倒了,兩家蓋房時都往中間挪了點……”張嬸和王大娘聽著聽著,兩人的臉色從鐵青變成了尷尬,最后不好意思地笑了:“哎呀,都怪我們太沖動,多虧了你們,不然這梁子可結大了。”看著問題解決,曹書記笑著對我說:“小鄭,處理得不錯!”我心里別提多高興了。
還有一件事我印象特別深刻。村委會臺賬上列著37戶未繳醫保的名單。連續3天,我頂著日頭走家串戶,終于摸透了他們不繳醫保的原因。
在張大爺家,我聽到了很嗆人的話:“一年漲幾十塊,保個啥?錢扔水里還聽個響呢。”我想起曹書記“要把政策翻譯成過日子”的提醒,趕緊合上本子,蹲在張大爺身邊劃開手機:“這是村東頭王叔家的住院結算單,去年他腦出血住院花了4萬多元,醫保直接報了近3萬元。要是沒醫保,這錢不得全砸自己身上?隔壁李嬸做心臟支架,醫保報完自己只掏了零頭。”張大爺有點動心:“話是這么說,可每年都漲錢……”我趕忙解釋:“比起成本,省下的錢連藥費零頭都不夠。”張大爺被說服了,稱贊我比他會算賬。
就這樣,我跟曹書記跑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。誰家屋頂漏雨了,就幫著聯系修繕;村口那段泥巴路下雨天總積水,我們挨家挨戶商量怎么修排水溝;東頭董奶奶的孫子要上學,我就去跑手續幫助申請助學金;就連誰家婆媳鬧矛盾,我也去當和事佬。這些點點滴滴,讓我覺得在村里的每一天都特別踏實。
現在,每當我來到村頭的老槐樹下,看見它沉穩而包容的姿態,就好似得到無聲的鼓勵。未來的路還長,我一定把一件件小事做好,讓老槐樹下的故事越來越溫暖。
鄭茹萍
鄭茹萍(右)走訪脫貧戶(蘭村村委會供圖)